十二下李昊晟

她在夕阳余剩三分之二时使平衡破碎使常态见鬼使我惊叹不已——她就那样出现。哦,快下山的太阳你抬头看看就是你眼前那样的当然与那天相较也稍稍有变化,这使我的回忆不可避免汹涌如潮,让我看见了那位神奇摄影师:那位动用被魔幻之水浸泡的玻璃镜子将之一照就能直接将手刺进太阳表面还说这如同像从糖浆之中拉丝的神奇摄影师说这就是日冕这就是日珥这就是太阳黑子,不信的话你也可以把手伸进太阳里边然后做出想做的动作让此刻被镂花玻璃窗定格得扭曲的太阳有所变化乃至变色。你看现在好多了。在生命受钳制于人的前半小时里他抱着我对我说,你看现在好多了。我说那时候我才过了咿呀学语的年纪一两年,接着你调试着那个被称为缔造了空中花园及灯塔及太阳神巨像及宙斯神像及阿尔忒弥斯神庙及摩索拉斯陵墓及金字塔及兵马俑八大奇迹的灵魂所糅合成的不为人知的第九奇迹:一块怎么看也平凡不过如此还与在我这岛之外那人来人往充满深海腥与血腥气味道的街道深处某处被他们用被蓝白相间格子粗质布料铺开并摆上的廉价劣质怀表一样的怀表,虽然块头儿小,却有如此浑厚的堪比八大奇迹的昔日荣光的支撑,你看看此刻夕阳还剩三分之二没有落下而我已经能用手刺进当年那位神奇摄影师流下的神奇球体调动着太阳的变化,想想那时候吧,我才过了咿呀学语的年纪一两年,还愿用灵魂感受着那个不修边幅不剪山羊胡不用香皂亦或香草消除身上汗味儿男人的胸膛与温怀所递散出来的温暖,他指着太阳抱着我说事实上虽然是那样的但挺起腰板于信仰后我仍要说我们绕着太阳转完全是完全的胡话,只要你这样坚定信念耐心等着你要不是死了就能看见奇迹终会发生。结果这种荒渺空话在亿次变迁之后会有固体时光随之渐渐变得滚烫,最后关乎时间与空间的金色流体在命运的窄口瓶中被缓缓挤出,并在滴落之后快速凝固,被炼金术师寻逐千年的点石成金术竟在此处被找出,你说你说你就说吧,奇迹是不是总游荡在世界的每处,我现在已经闻见了死亡及深洋腥味儿乃至是三氧化二铁哦也就是铁锈的那令人感到恐惧的味道,你也终于能在她间接导致我死亡之后借那滴回溯我过去的金色液体跃迁而入。那过程不过十二秒,与阶石碰撞的声音也不过十二下。我在现实之上更是连过多的死亡反应都没有出现就以难堪的姿态死在了她以及你们面前,可我求你还是跳进那滴金色液体中看看我的过去,因为那十秒间的倏忽闪烁于我而言已是完整的一辈子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看此刻太阳仍剩三分之二看起来丝毫不变,你看你跳进时光之圈的刹间回放里也看见了当时那个太阳,你看你看见了镂花玻璃之外那被金色太阳余晖铺撒满的金色海面,它粼粼波光在海风拂过时更熠熠如星被困在海的藩篱之中,开始有人渐渐卷着刚才我所提及的被劣质品充斥的街道买下的裤子,直至到干枯腿部肌肉的上方。他们的突然之间出现令你猝不及防也令被他抱在怀里被他的山羊胡扎疼了颈部的我感到极度恐惧,甚至是想哭。你可别哭,儿子,他妈的哭不是男子汉干的破事儿,他是这样对我说,当时你看世界多么美好就连骷髅头金币对我的诅咒也没有生效,一艘镀着银色金属的丑陋中型海船在接近那片有如金属壳儿所交织的雷区一样的礁石死区时,并没有发生他渴望中蝴蝶效应般的碰触沉下散乱分解最后乃至于死亡。我给它拍张照,儿子,也给你拍张照吧。你可以看见他没有丝毫焦躁还从他那几近干枯的耳朵缝儿上取下那支夹了挺久微微发皱倒也没掉到过地上的带异国文字的香烟,还可以看见他神定气闲随连现十二响的落地大钟向那层玻璃敲去连续的十二下,然后呢没有疑问你接着的视线因为烟头被炽火灼烧尼古丁焦油及其他化烟而萦故只剩浓稠的模糊,最后烟头坠落在土耳其地毯连一丝回弹迹象都不曾发出,他就举起相机让我把手当成剪刀来吧儿子做个好看动作对对就是这样面带微笑牙齿露出稍稍一些好让你那少有的慰藉我心的脸蛋驱赶我心中的痛,那个即使回溯千年也无法证我俩有族亲关系的还被我从死神肚皮上冒险捞起的他,你叫他叔叔,死掉了,所以你换件衣服吧我们见上他一面。一艘镀着银色金属的丑陋中型海船在接近那片有如金属壳儿所交织的雷区一样的礁石死区后终于到了它平时不会来到的地方,不急不缓抛锚,于是那个被锈蚀侵的大块头带动稍咸水珠在夕阳橘光底下划出优美弧度后就这么被不留情面地抛入水中,上面出现了许多个焊得很死当然也留了锁口足以个正常人进出的大铁笼,里边似乎有不少充斥迷惘的深黑色眼球透射着我未来时光亦如囚在囚笼,你开玩笑了,不说你笼罩过的姑娘不在少数,只说被你闲情雅致缠绕过的她们在数量上就颇为可观,这是被囚之人都不能有的心态及行动上的自由,所以你不过是在恐惧与极度自由之下无病呻吟,在你父亲不阻止烟灰软软地掉落在那张土耳其毯子的倏忽间里,你已经闻见了防腐液体所散发出的关乎死亡的腐朽味道,并在余生之中与它为伴,接着那整根还在燃烧着的香烟,就被你的摄影爱好者父亲抛在毯中,余落下蛋白质被烧焦的难闻味儿,来人呀他妈的还不来就把你们烧死啦,你被他高高抱起,两个卷着黑色帽子被岁月打磨流下他妈的痕迹的性别为女性的佣人就赶忙把那张旧毯子换走。

新与旧的距离不过一天。新的毯子被拖着摆到了原地,还用上了卷尺直尺及框构架以量夺它是否在视觉上看起来与先前无差,直到他满意为止,他通常大度,对待这些事情上几近于宽容,什么大洲的风哪个大洋的浪我没见过?哦这是标志语,独属于他的,他还抱着你,抬起他自己的脚,用脚尖,碰碰她们其中一个人的那裹着麻裤的臀部。她们没有说话,做出了让背部弯曲大概七十度的动作后才用手拖着那张被换下的毯子离开了你的房间,余下人迹淡散后的莫名静默,她们越走越远了,你看不到,她们就这么弯曲腰部直至海边,你也看不到。随即而现的是你的私有财产你父亲的私有财产:这个被他用残余着文学爱好者语调及气息描述的热带岛成了恍惚之岛,因而这简直让不曾习惯枯黄的常绿之林幻出四季皆异的变化景色,当然如若不是这样子,他那六百页的大书就不会有干枯发黄据说从鱼肚子里剖出的叶片书签。儿子我有不少朋友是变色的蜥就是我们玻璃盒屋里养的那种。你仍难辨世事,不知道说反话是种艺术,坚信叶子能在岛边之鱼的肚子里被从他伪装过的朋友们剖出,采取的捕鱼方式还优雅且原始:按照他制订的流程,在捕鱼前,必须先换上橡树满植还以友好之名私底下送上他偶尔途径的银船之上好让他朋友们穿套上以工作的橡胶靴子,看吧规矩简单又明了,至于他们要不要用其他橡胶制品就是他们的事儿了。当时就是优雅如此,你凭借残缺记忆,便能望见一岛的人们套上产于相同国度相同城市乃至相同工厂产制的清一色白胶靴,整整齐齐在柔软海沙上大步向前,他们在那一刻之前还在各自忙活,儿子你知道吧,这就是艺术了。蹲在白色卫生间的在那一刻立马擦屁股提裤子;在床上打滚的红色金鱼立马从黏滑的混沌状态挣脱开来;当然我的厨师还能在片刻里考虑要不要放下勺子,结果是他们重新抓起了勺子这一点符合我心意。于是除他用仁慈特赦可以继续工作的厨师之外的人都套上了清一色仍残留着橡胶气味的白靴子跑了出来,接下来才有你看见的那一幕壮阔场景,直至它的出现被常态定格,直到近礁银船越来越近,另一片海面上,飘扬着你所陌生的旗帜的银船则在无礁海面上喷吐白烟而来,葬礼和迎客宴在同一天开始是不是显得很不礼貌,我意思是这顿晚宴而言,不是对我那可怜朋友而言。在你被抱起穿过那条玻璃长廊时他看似自言自语地这么说道,接而在静默一秒后你超感觉地意识到自己看见闻见也听见那穿着修身绿装反扣国度勋星留着幕式胡子被称为梭游在赤道之洋的伟大上校的男人发出了夹带蒜头与海带气味的哼笑,你本以为这是梦里才有的场景,结果奇梦成真,不仅如此,他还带着包括橡胶制品在内的更多物品而来。银船逐渐靠拢在沿海岸线突出的坞上,白色长烟也随即被捆缚在烟囱之中。在那片白胶靴整齐朝前踏进以至于令细沙流动的滩边上,他们的伟大上校在银船甲板上举起橡胶靴说橡胶真他妈万岁。二列排开吧他妈的,你的摄影师说话声音细若游丝,他妈的明显中气不足,但让白靴方阵里的领头人听见就足够了,儿子这是为你表演的,你听,二列排开他妈的排成二列吧!你听见了那个明明不隶属于他却隶属于他的威压的干瘦男人憋足劲儿如是吼道,那是意味上的属于你的财产,时间未到而已,结果伟大上校鼓鼓掌就从甲板上滑了下来,他的天才设计让甲板到海滩多了一条滑度适宜硬度适宜不会把裤子磨烂的铁滑梯,并在走到你面前之前以此为乐,兄弟这就是我儿子他离代替我的日子对你来说不太远。我来了好几次都没见上他一面但话说回来我总认为你能活不少时间,所以没有必要这么早的未雨绸缪。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仅有谈话,上校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面的场景,我说你怎么不会老呢,你他妈是用哪种药让他妈的时间忘了你,时隔多年后他在埋葬他父亲后对上校这样说道。一切和几年前一样,又和几年前很不一样,在他父亲和伟大上校在沙滩上握手的十一次,也就是十一年里,白靴子列阵迎接的方式已经逐渐被遗忘,如果说今天恍惚之岛上那些工作了十一年以上的人们刹时反应是惊慌失措,倒不如说一种应激反应令他们赶忙从卫生间中黏液温床上乃至其他地方之下惶惶而出,立马套上那被时间以及海中沙砾打磨过的橡胶靴子,而在滩边聚集之时,他知道那一刻已不会再全是白色一片,但白色橡胶靴所占比重仍是最高的,这令上校有话要说,这真像一种宣誓。上校这其实是种象征,今天开始我成大人了你说是不是。随后记忆翻涌在十一年之间的此刻,那一此刻伟大上校朝银色大船打了个响指,这一此刻他还是这么朝船上打了响指,一个个被黑布覆盖的长方体被人推到沙滩上,上校亲自走到黑布之前,把手指弯曲成九十度,随后继续弯曲像灵猫之爪死死掐住黑布朝后一拉,十过一双被金属铁笼刺激因而正翻腾着些许什么的或乌黑浑浊或清澈得像恍惚之岛浅海的眼睛正朝他发出着些许什么信号,他说十一个人呀上校老兄,他们的眼睛就像在灯光透射下的鲭鱼,你看过经常捕捉鲭鱼的他们在捕捉鲭鱼吧,夜晚加上有咸味儿的风再加上灯等于这种蠢鱼一网一网的上来就像他们一样。他拍拍手,示意岛上子民不必再绷紧双腿好让那橡胶靴子方阵显得多么壮观,接着有人递给他国际流通的迷境中也流通的神奇货币,买卖公平,你点点数吧。上校继续打响响指,银船上另两个蒙黑布的笼子也被人掀开,买卖公平,你选你的新朋友吧。他说你总给我挑最好的。他的意思是第一批被送上沙滩的人老实巴交,不会游泳,没有反抗精神,像他妈的他们这里并不存在的含羞草。他们被告知他们的新工作越洋翻海,结果当有四五张流通于国际市场和迷境市场的钞票被紧握于手后,就鬼使神差踏上了伟大卖主的银船,他说,朋友们,欢迎到船上来,我干我这行还是很有名气的,你们看见那些旗帜招展的同僚的船了吗,他们在向我致敬对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然后一把把枪就从甲板之下、楼梯之中冒到上边儿去,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哦我不想多说话,先杀一个为敬,以表示我们枪里的子弹儿不掺沙子也没在海里打滚过,随后表演开始,被气势汹汹的野蛮枪手围住的三十三十个皮肤黝黑且干瘦又死气沉沉的青年人开始朝着彼此靠近,以至于聚拢在一起,最后狼群在外羊群在内,接着上校船主说来吧挑一个看起来还有点脾气的先生试试,于是在离他们一米的地方开始射击,精准得可怕,只射到了该被射中的人的身上,这个人看起来也不算有坏脾气,他的死完全归于他已然被神灵当做弃婴,并碰在了三十三分之一才出现的带刺霉运上,接着血液分不急不缓从他身上流了出来,像红色海蛇从白色壳中毫无征兆地破裂而出接而滑至他们浸透着恐惧汗液的双脚下。羊群进笼子了。他们很自觉地进笼子了。用灵魂打造的定格时间雕刻那个金色怀表图案的锁头扣死在笼子上了。上校把封锁意志放走时间的铜钥匙塞在他的指缝儿上了。老兄,金子与鱼都在饭桌上呢。孩子,吃龙虾片就应该弄点该死的冰。金子与鱼以及那有着蓝紫色壳儿的龙虾都是我父亲意志的遗留物,它们光泽不一,硬度不同,乃至前者不过是没有生命的金属物,但你与她信不信呢我抚摸它们时经常能看见一张模糊的面孔,你信不信呢那还到一点儿他妈的黏滑感觉,像伸手捣进了浆糊之中黏得一手都是呀,所以当那个留着幕式胡子的混蛋和我正式握手以后我就打算把它们都送出去,很多事情看重的无非意义对不对,我的银船曾承载我去破浪,我感觉我父亲留给我的少有的有用东西就是教会我如何朝着人的皮肤去鞭挞,原谅我他妈没有用‘肌肤’这个词儿,因为我每当说起那个词儿就像看见了令我发软的女人在我眼前荡。我的银船就是这么承载我去破浪,当年上校给我父亲送去第一批昔日的新朋友而今的老朋友之后就在一段时间里消失,是我父亲领着我上船并一起站在甲板之上观赏着快要洞穿银色甲板的银色太阳,当然我不敢直视它,我只感觉它与我同在,然后实质化,儿子你看他们都在笼子里叫都不敢叫一声,儿子你看他们流着的汗珠里跳动的就是银色太阳,所以很多东西都会在某一面不经意处隐藏,儿子你看他们叫我大船主说大船主这就是您的儿子呐,我说这就是我儿子好好看看这过得不多久就会披上我荣光站在甲板之上的我儿子,别看他现在话都说不完整,其实这小子可聪明了。儿子我为什么这么说你呢因为你热爱船热衷于触碰死亡和边界,这令我自愧不如。然后船开始出发,像十一年后的那天一样:黑色浓烟暂被锁死,可当他一声令下,它就像进入了高潮,忍不住地喷吐着它动力之源弃掉之物,接而船体一荡就缓缓脱离海岸线脱离喂它奶的地方。那刻此刻日影被他身体我身体吞噬变得短得惨不忍睹,天呀银色太阳。热浪开始朝笼子袭去,他们还不敢出声呢,他们时时刻刻记得他们脚下的爬过的红色小蛇,儿子这很考验他们呐不过还是等等吧如果有机会他们叫一声哪怕只有一声的话。我们的恍惚之岛的原住民也就是我的人井井有条开始从我字句的命令里按照顺序沿着他们该走的楼体下到甲板之下了所以儿子我俩也下去吧,当然临走之前还要在他们的笼子上盖上层黑色的布,不可以是其他颜色的这是忠告。我开始掐着他从怀里取出放到我巴掌上的金色怀表,这可是见证生命和时间流逝的怀表呐所以我定一个时间就在半小时后,半小时里原住民门推开一个金属螺旋门推出了一块小象般大小的冰块,给你小少爷你也许需要它。我当然知道它是冰块,虽然我当时还那么小,但想想,十五岁那年我就有让火炮旋转四十五度然后对准上校的船的魄力,减去十一年你也可以推测那时的我也不会差,在冰块躺了半小时后我一点儿冷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在起来时候感觉背部发麻,但我想想,半小时到了,怀表告诉我时间到了自己不能不从冰块的温床上爬出来,十一年后重演一切,我独自踏上甲板望着金属笼子里蜷缩起来表情痛苦扭曲像灰色仓鼠一样的他们。他们即将成为不会游泳的渔民,这不是奇迹,哦,如果你愿意那就勉强说它是从我指尖和荣耀之光的坚壳里流出的些许奇迹。我一个响指打出,学习上校的:当他的银船驶入他的温养之地就被名义上为他运送黄金与鱼的带火炮银船轰击,这一点他始料未及犯了大忌,就是被年纪蒙蔽了眼睛所以认为自己可以当教父,在我他妈把黄金与鱼摆在他面前的时候用那教父般的姿态抚摸着我刚洗过的脑袋然后又以教父的口吻意味深长地说,孩子海上总有海上的规矩以后你就慢慢的懂了,孩子我的胃就那么大所以他们叫我一声伟大上校时我也没有想要吞掉他们的欲望,孩子我喜欢你的胃也不要那么大当然你现在还小先说这个还不合适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吧。我的天呀他那捏了龙虾片的腥手又摸了摸我的头发,但在那时候我仍没有关于杀他的任何场景想象,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激发起别人某种欲望的教父总是好的教父,他激起我欲望的方法竟然是站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张也许是羊皮制成的老旧卷轴,它蜡黄色的粗糙表面在张开之后变成了你我的世界地图,他说孩子你看海面那么宽广这地方的船主叫什么那地方的船主又叫什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别妄为呐;我一个响指打出,学习上校的:他们像进了烤炉就差发出肉发焦的味道,而我的响指立马引来了子民们十桶就海取材的海水然后因为我点点头而分别在笼子外朝他们倾倒而下,然后他们的痛苦神色消失在我的慈恩之中;我一个响指打出,学习上校的:这是给你的金与鱼就在这艘船上是把那些东西转移到你船里还是送到你的家门口上,他开始走路开始上船开始摸摸散发腐朽气味的腐烂磷虾开始拉开装着磷虾的金属板开始见到金属板下的新鲜扇贝开始拉开装着扇贝的金属板然后终于见到被熠熠烛光抚摸得色泽尽透的他的渴望,黄金。

而且呀上校这里只有你和我知道,我举起枪就对着点烛人的胸膛开了一枪我是说在硝烟气味充斥你我鼻子后就只剩两人知道了你看怎么样什么时候出航;我已经打了三个响指了来吧教我这些不会游泳的朋友们成为渔民且教他们像个女工一样还能编织与修网最重要的是可别让他们学会游泳了,不会游泳的新一批渔民,一种新式渔民,将在你我的勉励下又一次入世。我就是这么尽责的人。你确实是尽责的教父在三个响亮响指打出以后新鲜磷虾鲱鱼鲭鱼扇贝牡蛎干净尼龙绳渔网轻吊机塑料凳,在被枷锁固定意志与身体的你朋友的面前出现,来好好认认,你懂他们那儿的话吗,你再指向另一个人说那你呢,来他妈的教给他们最基础的伟大知识换上绳子捆住手,搬来凳子拿来链子把他们捆在一起教给他们这是尼龙绳这是尼龙渔网这是磷虾这些都记住了吗不然就问问子弹再问问自己有没有记住,然后你在那天的夕阳余下三分之二的时候虽然没朝夕阳看去但你看了看你的金色怀表然后说他们该开炮了吧。于是你的荣耀之光铺满那离你三百二十余海里远的略有赤道逆流打扰的海面上,话是这样说但场面却简单如此只不过是你亲自检验的不掺海沙的炮弹击穿了上校那艘银船的脆弱心脏让它沉默在暖流抚摸的地方,可关于它的消息仍要在夕阳落下他们归来后才可听闻,不过你不知道他那受命运诅咒的一丝魂魄在炮火的熏吹下逆着风逆着空间任性地追你的踪,因此总得有事要干的你亲自上了你给朋友们安排的船,你闻着一路的内脏与海产的腥气摸着带内脏黏液的扶手朝那一个个甲板顶层下的笼式房间走去还坐在了蜚蠊梭行的软草垫上抽了支烟,当然你抽烟的技巧还不娴熟且显突兀所以你很快把它掐灭然后说,这儿很好呀我现在想制订新的规矩了你给我记好不然你就倒霉了,教会新朋友技能以后每天工作无需太久十九个小时这样吧每次出海时候你们管他们的链条和死生,你们我指的是你这种能像鱼一样游泳的人,在他们抛网以后下海去帮着收一收网,哦我的朋友们如果趁乱干些什么坏事那就用子弹招呼吧,这个光荣责任落实到你身上老兄。你在面前的十一批人前分配着二十艘银船的任务,死亡意志之钳的威胁开始涌散到一百九十七位在海上待了好几年仍没学会游泳的老朋友的手腕中,也渐渐笼罩在新朋友们那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上,来吧带他们上船毕竟理论再好不及下水一趟让他们这些连湖都没怎么看过的人有个数儿呀。那时候上校的残缺意志已经乘着赤道的上升气流走在找你的途中还顺带嗅见了你独特的气味,那种独特指引告诉他乘风找你的路途不过那样的短,直到夕阳在那天落剩三分之一时你感觉到了异样的风盘旋在银船你的头顶上,可他不知道盘旋在自己头顶的风与上校的小心眼有关,上校腰系皮带,皮带上挎着关于先前记忆的残缺影像,也包括枪,上校该怎么做,他该举起枪,像他习惯的那样然后用缥缈子弹击穿他,他有些痒,摸摸头发,他有些害怕,透明的手从头顶穿入而下,那是彼此间恩怨他对他的最后一次诅咒,甚至在刹那间他近乎得逞因为令他暴躁得在倏忽间就喊出了恍惚之岛势必成为这片海域的唯一的豪言壮志,于是五道命令一连串地从他的唇间飞出,来吧战略布置来吧战役准备来吧他妈的炮弹可别掺沙。可以说自那个诅咒烙印烙刻在他的灵魂之上起,无限孤独中的无限幸运就一直压制着上校给他留下的无限霉运,直到夕阳只剩二分之三的那天。于是他成了各类野生动物的综合体有着狡猾并凶猛的迷人成分并逡走于死神的手的边缘:先是和大国人士们的玩物们达成某种协议,一时之间鲭鱼罐头成了猫狗们的喜爱食物;后是与同行们明确竞争,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但先生现在不是您书里看见的那个有着不少不掺沙的炮弹就能一统海域的美好时代了这么跟您说吧您的子弹可以打穿控制原子武器的人的脑袋但您的子弹连他们存在的味道都嗅不到所以说美好时代已经过去了我只知道属于我们的战斗只在局部之中属于我们的钱才是流满世界的。所以他既梭行在区域的战斗场面之中,又任游于世界的每一个他所遇不到自然危难的角落:用着精制过而又真实的身份卡片使着墨油气味很浓的现代钞票坐到了头等舱上看着令自己欲望之河汹涌不息的她们以那么平等那么温柔地姿态问着自己是要咖啡还是碳酸饮料还是苹果汁还是白开水还是什么都不要而感觉到孤寂无比的是他;套着马靴戴着个白帽子闻着子弹金属气味以及炮火硝烟气息战立在甲板之上指挥着那种海盗式活计的也是他。想象到那架在平流层飞着几近全程平稳只是不免偶尔稍有颠簸的飞机从万米高空坠落带来灾难性死亡包括自己也死亡故而恐惧不已的是他,当突如其来的经头皮擦过故而令他感觉到灼烧痛意的子弹在落入海中后还毫不畏惧仍在甲板之上说他妈的朝我开枪是浪费子弹我根本死不了的也是他,于是在世界面前他是当年那样无邪。甚至连说它的远行暂时逃离了上校的诅咒,这令他感受到而今已经鲜有的舒适感觉,不必再总是回忆起那颗子弹飞过之后紧接着来的闪烁匕首,当然它的匕首尖刃呈现暗色,因为它浸染了毒箭蛙的原始之色。而刺杀的发生相距不过半个月。他待在船上是为了与规则的博弈以及与老同行们博弈,那种见惯炮火的出生入死无可厚非,可他妈的那一天我离我那漂亮小岛不过一个连接板的距离,你知道吧那时候船已靠岸连接板已通至岸边且通至岸边的连接板上不过二十米距离,也就是在这二十米间我嗅见了海面的咸腥气味那种味道不算好闻何况我一时没站稳脚跟一个踉跄摔向了都是柔软海沙没有海石的海面,不过也就是在倏忽之间我身型变化在滑向海面的同时躲过了那致命的连发子,但老实说我感觉到擦头皮而过的只那一颗子弹,其他子弹的去向我一概不必再提,直至想杀我的人被子弹洞穿的十五天后。我告诉你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没有见过,其中以谎称背疽特效药是蘑菇蚌虾汤的医师的骗局最为精妙;以释放笼中朋友后只派发了三十一把短剑匕首及一把有着五发子弹的手枪就妄求他们攻陷我府邸的做法最为粗糙,结果是他们愣坐在已打开的笼中,至于造反武器则遍地都是而无人问津,第二天十数的银船就再次出航。终于谢天谢地我这始终是属于海洋的人坐着飞机完成了跨洋远行然后在那些姑娘的熠熠注视下走下了灯光熠熠的机舱还顺带整理了下我挺合身的西装,女士,我说,有缘再见。先生,她们说,祝您旅途愉快。你从航舱的幽闭通道走下后就被异国寒流带来的风刺了一下,老实说这让你不适因为你少有地清楚自己对它无从抵抗也无力抵抗但相对来说那次合同的签下也是那么顺利,没问题你要热带鱼温带鱼还是寒带鱼我都可以,你在契约之前信誓旦旦;谢我的幸运又一次在剿灭敌人的战役中胜利因为他实在不太厚道洗劫了我运输着日用品的船害得我他妈的擦屁股都要向我的岛民们借纸巾。那次争斗的局面与两三个世纪以前的大场面完全没有可比性,古代参与过战争的船只总不掩饰他们的强大,我们,他妈的,我们则畏首畏尾畏着岛外的合法国度因此只能主导海上游击那般大小场面的战役,你说,好吧那也不错至少梦境犹在:此刻敌人在海平面出现,乘着银色太阳而来,而出自他之手的十九次刺杀及敌人名单都有着针对于你的内容,所以你说老兄们上吧我也上,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没有说谎,身先士卒,数条战斗银船开始夹向他,那一刻你记起了在那被工业气息充斥的国度看的那部海盗电影的画面,‘尖刀被诅咒的超自然力量控制并砍向不死之躯’,对应的画面应该是惊涛骇浪。开始了头儿。惊涛骇浪下的紫黑色气息已然充斥满我的脑袋。水面很平静,头儿。伟大船长的指北针失灵了。他们反击了您快回神过来吧,你很快回神过来,看见两艘船的机枪吐出火焰舌头,又看见那艘护主渔船疮痍满目留下无数弹孔,海鲜产品开始从船上滑出,鱼瀑布的奇迹就出现在顷刻之中,场面仍是那么小,他们也举枪反击对射,你说要不要挪动大炮这次就不顾那些国度给的警告,先生还是不要了低调为好,那就不要在伟大战役里低调,因为我不死。你蹲伏在甲板上感受到长加匕首与左轮枪的质感后这么说道,于是另外三艘船在吸引火力并输出火力的时候你指挥着自己所在的船径直向前冲,来,我快要跳上他们的船了我的幸运就是防弹衣,在子弹擦你身边而过后你如是说。终于,那次海盗抢劫式的战役也随即进入尾声。确认这艘船不属于任何国家了是不是,那很好,解决掉吧。你举起了匕首。当然,你的后面有着举枪的卫队。而很明显你的敌人对于古老的近战决斗不甚了解,于是两人之间的不公平决斗很快结束:他不会用匕首,一下子就被你解决掉顺便一提如果他很会用匕首那么决斗还没开始你的卫队就会把他解决掉。又是一次胜利。他摸摸匕首划过后流着血的皮外伤这样说,而深海捕鱼队也再次回到你的港口之上,正用着鼓袋状的巨大渔网倾倒出当天的欲望。先生,甚至有意外惊喜,金枪鱼,蓝鳍金枪鱼,价值百万。他惊喜万分,象征性地下发了困锁于金属笼子之下的工资。努力干活,我是不欠工资的人。他站在笼子之外对着里头说,并敲击着从嚹隙塞入的非鱼肉罐头。紧接而来的许久平和时光令他怀念枷锁之下的异性温存,‘如果不是他妈的她拿着切面包的刀就朝我刺来我也不用给她们都上锁了’变成他的孤寂独白:战役数量自我父辈那代伊始就急速下降,到十一年后的又一个十一年后经过我的东征西战的时光开始成为记忆,到二十二年后的十一年后战斗成了困锁在屏幕之中以娱乐他们眼球的内容,到三十三年后的十一年后太平静的当下让我产生了湮灭在和平蜃楼之中的错觉。到四十四年后的某天午后我听见他们说金库又扩存了一轮老爷。他们改换称呼,人也不再依旧,在我值得回忆的部分记忆里没有一张脸和他们一样。里面装满能流通在世界的各种货币了,一样不少,老爷。好的,一切都过去了,被和平时代抚平躁动的我不可避免地回想到那个据说被上校诅咒的遥远下午,你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我下一盘棋了。是你吗上校。不存在的上校动了动只有我控制着两方的棋盘,是你吧上校。于是我与我下出了两种不同的走棋套路。感谢你上校。在那个夕阳只剩三分之二的下午,百叶窗随逆来之风轻轻跳影。那是昔日朋友的影子,尽管记忆太过遥远了,但我知道你就在那儿,我听见你跨时空的习惯性叹息,没错儿,是我在这,一切都过去了,都被时间打败了,你看我没有再变老,你却变得和我一样老,你在想什么,你在叹息,你很可怜,带着隽永而存的孤寂,我动了动你的棋子,你也就动了动你的棋子,我们再博弈一次,我选白,你选黑,赢了我就放过你,输了我也放过你,结果到头来我放过了我自己。这以借上校口吻而说出的你的独白就是如此平静,可仿佛之间时间洪流这种虚无玩意儿化成实质凝固在你的那个金色怀表之上,来吧,那个时代的最后一抹残余也该被结束了,我的金库也不必再填充些什么了,想杀我的人如果没有死,那么见到我时已经会问我哪儿的葡萄酒口感最好了,所以随着上校给你带来无限霉运的诅咒消失,你再次以沧桑步伐及空幽心境踏上了那些银船的纵梯,看老态龙钟的他们最后一眼,老兄麻烦你们把船开回他们的国度去然后安全地把他们放下,最好在临别之际给他们一个忠告,那就是别怕老,先学会游泳,再把欠他们的钱都付上,因为金库太满了。那时夕阳仍剩三分之二,与不久后的那天一样。跨洋的飞行再也不会令你感到恐惧,甚至是在那曾无数次令你感觉到寒意的航班厕所里撒尿也再感觉不到寒意,一切熟悉的曾经随无限幸运与无限霉运的消弭而消弭,对,他妈的,‘本次航班已抵目的地,欢迎您再次乘坐本航班’,他提着装有昂贵石头所制棋子的手提箱看了看金色怀表后走入了繁华之地透射夕阳之光的楼梯中,银色太阳,不,金色余光闪烁在箱子的金属锁扣之上,至于她,她在夕阳余剩三分之二时使平衡破碎使常态见鬼使我惊叹不已——就那样出现,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身旁,先生我想借你的表来校队我的表,先生。倏忽间,在嗅见自己的血液气味后,我得到了无尽的自由,直到他们说,女士你一看他就不是本国人,怎么还找他校队你的表,那有时差,何况你的腕表也没有走差,哦你说因为那个金色怀表很罕见所以你想借来看看——所以说,他妈的,上校,咱俩不理他们,来下盘棋吧,要知道我现在很清醒,下棋的思路一定很好,因为我的脑袋刚被梯上之阶敲了十二下——所以说,可以结案了,他是失足摔了下去,但尽管如此,出现了意外事故,麻烦仍是不小,所以,劳烦你,先到那阶楼梯把那个橡胶靴子拿下来,我们要把物证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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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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