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欢的迪士尼公主是谁?
也许是迷恋阳光和大海的缘故,每当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总习惯地说小美人鱼。
相比动画片里的皆大欢喜,停留在我记忆中的一直是她迎着阳光化作泡沫的结局。
脚尖的血迹渐渐褪去,身后留下千万束七彩光折射在天际。人们终于听见了她的歌喉,自由、清亮。
我第一次见到海是在青岛。
那年还没有动车高铁,从南京去要坐整整一夜的火车卧铺。和邻居家的几个小伙伴同行,还没出发,我们就为了争抢谁睡上铺扭打成一团,把对方的脸抠成了花猫。
青岛的海是墨水般的蓝,深沉而静谧。石老人海滨浴场挤满了放暑假的孩子,他们举着塑料铲和小桶,宫殿、城堡便在沙滩上一一立起。
对堆沙坑毫无兴趣的我一套上游泳圈便尖叫着朝大海深处跑去,没料到一个巨浪从身后打来,整个人瞬间头脚颠倒,消失在波浪中。
来不及害怕,我一边咕噜咕噜地吐泡泡一边喝了满肚子的水,直到又一个大浪将我重新翻过身来。
太阳再次烧在脸上,满头的海水悄然蒸发。嘴里是咸咸的海的味道,眼睛眨巴着、被光刺晕了方向。我扑腾着双脚隐约听见有人在惊呼,抬头看去,竟已离岸边漂了这么远。
你说小美人鱼初次离开大海也是这种感觉吗?
激动却无助。
余下的假日,我被勒令待在宾馆里安抚情绪,捧着漫画书消磨时光。我童年的收藏品中除了芭比娃娃,还有一集不拉的《柯南》漫画。
那年夏天,看到柯南用含有单宁酸的柠檬茶缓解海蛇毒素的我终于趁妈妈一个不注意成功出逃,带着一大瓶统一冰红茶踏上了寻蛇记。
海蛇虽没找到,夕阳沉落海平面时我依旧满载而归。鼻梁被晒得塌了皮,口袋里鼓鼓囊囊地装着贝壳、海带、海星、螺蛳、居寄蟹!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忙碌地晾晒海星、清洗贝壳,把所有宝藏都装进了行李箱。
后来的每年暑假,我总央求着去看海、踏浪。
从烟台到三亚,我看过了北方洋的汹涌也遇见了南方流的轻柔,吃遍了臭鱼烂虾、贝蚌蟹蚝,整日让发丝沾染着腥气捻成一股梳不开的结。
上了大学,南半球的海又是另外一副模样,绿松石和翡翠在这里融化,日光垂直落下,水面上犹如颗颗钻石、零星闪耀。
走过一些地方,换了几部手机,我的音乐列表里依然留存着最初爱上的波涛声与浪花笑。
炎热的午后、暴雨的凌晨我把它们重新打开来循环播放,幻想着回到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上个礼拜联合国格外热闹,海洋大会开了整整一周。门厅广场前摆着用废弃材料搭建的巨型海马和蓝鲸,楼道中时常被土著艺人哼唱的不知名歌谣环绕。
曼哈顿四面环水,坐落在海边的联合国总部在五光十色的纽约城中像象牙塔、如乌托邦。
纽约伸开双臂接纳了汹涌的人潮,可它并无意将你我深情拥抱。
我喜欢纽约,可偶尔也抱怨它吸食着我身上最纯粹的快乐能量。所以每隔三个月我总忍不住想逃,往海岸线圈住纷争的地方跑。
来联合国实习后,我像是武陵人发现了桃花岛。每天早上通过安检进入办公大楼,空气震动的频率都变得不一样。人们放慢了走路的节奏,碎碎嘴相互念叨着里短家长。
心平气和。真好。
在澳洲生活时,每天光是打招呼就够人忙的了。人们连上下巴士车时都要大声地与司机问好。
“您早呀!”
“谢谢您,晚安了!”
很多时候,正是这种微小的人情味拨动了情绪的弦,好几次让深夜独自踏上回家路的我热泪盈眶。
离开澳洲后,诸如这般的小确幸我终于又一次看到。人们亲切地感谢电梯按键姐姐的等候,轻拍低头弯腰的扫地叔叔的肩膀。
只是随意的一句问候,说出口后,彼此的一整天都会变得发光。无关乎他人的回应,美好的习惯融进生活总归是好的。
随口、随手、随喜、
随时随地、随遇而安。
联合国大会于每年9月重新选举主席。为了倾听更多元化的声音,特别限制了五个常任理事国不能参与。
今年的联大主席来自斐济,成长在以水资源为傲的国度,此次的海洋大会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实习期间并不忙,我便挂着通行证,一找到机会就在大楼里四处乱晃。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偷偷溜进某个会议听上15分钟,然后打着哈欠离开。
6月8号的世界海洋日有一场长达3小时的G14海洋及海洋资源可持续发展大会。在我厚着脸皮的装可爱攻势下,小领导终于带我走进了联合国的“人民大会堂”——GA会议厅。
覆盖了从2楼到4楼的GA大厅可容纳人,是联合国最大的会议场所。今天却有些不够坐了。原本只摆放两块电子名牌的横条桌上挤着5个临时牌,各个国家的绝对重要人士按照字母顺序彼此紧挨着。
近而生亲,四处便生长出了融洽与和气。
在联合国,有一半的时间里我念不出身边同事来自哪个国家。整理通讯录时,大段的文字被标上了红色波浪线,人名字符数总在超过上限。
人们本能地喜欢同与自己相似的人在一起。可相同的音符只会变得更响,不同的声音才能调配出和弦与乐章。
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年学校来了好几个黑人老师。她们闻起来像是苦涩的可可豆,伸出手来,掌心橘红一片,我吓得一溜烟儿逃进了厕所。
没人责怪我当时的躲避和不安全感,人们知道的越少就越容易胆小。
不过一个人待在厕所可真无聊啊,不到十分钟,小小的我就把镜子中的自己盯成了斗鸡眼。
终于忍不住回到教室,小朋友们正蜂抢着新奇的玩具和零食。我伸手夺了一块水果软糖塞进口中,下一秒便立即被收买了。
人本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不去上下看,而是左右望,你的视野会更平和宽广。
海洋大会上的GA大厅在蓝色聚光灯的笼罩下像是小美人鱼的城堡。
航海员、探险家、摄影师、学生、学者,各行各业的人依次走上台为海洋发声。
原来,那座看不见、摸不着的理想国有这么多人在努力建造。
面对大自然给予的食物、能源、风景,人类“慷慨”地回赠了浪费、破坏和成堆的垃圾。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我们变得冷漠而麻木,理所当然地索取。忘了感谢、忘了珍惜。
小时候看《动物世界》,赵忠祥温暖厚重的声音总说些冰冷的事实:
“世界上的野生XXX只剩下11只,摄像机拍到的XXX被证明是合成图像,最后一次在我国境内发现XXX是年。“
优胜劣汰虽不假,只是谁也无权磨去动物的爪牙。
人们过于自私地爱着自己,选择假装遗忘现实。不去想、或许是根本不敢去想有一天一无所有后该何去何从。
如果不是现在,又是何时?
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们把文章、活动、计划马克并保存,想着有机会就去完成,结果收藏夹越积越多,直到一个个相继过了有效期限。
会议厅的大屏幕上,海豚甩了甩尾巴远远离去,留下了几声如同小女孩般的轻声哭泣。
为什么要在找寻桃花源的路上一次次失望?
如果心中有个美梦,何不醒来以后自己建造?
在机会尚未用尽时,行动要趁早。
那样你我还有机会想怎么造怎么造!
NASA前宇航员CadyColeman走上演讲台,放映出从空间站拍摄到的景象:
“从太空看向地球,这世界没有国界。仇恨、金钱、战争都不见了,只剩下一颗蓝色的迷人水球。
即使多年后人类占领其他星球,我们习惯唤作家的地方依然只此一个。”
我抬头看向三楼的玻璃房,连排的小阁间里坐着汉、英、法、俄、西、阿六种语言的同声翻译。顺手拿起座位一边的翻译器套在耳朵上,切到中文频道只想听听熟悉的语言。
从远处看向家时,人总会格外想回家。
你的家乡是山的味道,还是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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