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鳞我和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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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这是我的事情;

你爱我,却是与我无关的话语。

坦尼亚小心翼翼地撕下那枚鱼鳞递给他。鳞片与鳞片间发出骨肉分离的声音,如同咬碎一块饼干般清脆。可她随即感到有冰冷的水冲进身体里面,像阵龙卷风般,几乎搅烂了自己。坦尼亚痛苦地摆了摆鳍,沉到了黑暗的水底。坦尼亚觉得,她要融化在水里了。而他的眼睛里仿若着了火,灼灼地盯着那片还滴着水的鱼鳞,连带着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他急不可待地从坦尼亚的手中拿走鳞片,潮湿地握在手里。当然,这个男人没有忘记致谢,他把脑袋伸进鱼缸,英俊的脸庞上浸泡出一层浅浅的蓝色,长长的头发在水里像海藻般不羁地蔓延开来。他用温热的双唇覆盖在坦尼亚伤痕累累的躯体上,留下印记。坦尼亚疼得不断扫动如同绸缎般顺滑的尾鳍,却不敢移动身体。

他说,我爱你。如同一道咒语。

坦尼亚是一尾红琉金鱼,而现在,她却不再游动,坦尼亚尽量用那薄薄的胸鳍,像柔软的花瓣一般包裹着身体。鲜红色的鱼鳍,娇艳得好似玫瑰,几乎要滴出血来。即便这样,坦尼亚依旧不能遮蔽她丑陋的身体。鱼鳞一块一块地被撕掉,坦尼亚的身体逐渐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甚至都看不清哪里是鱼鳞哪里是皮肤。她的肌肤裸露在外,好像有伤口开始溃烂了。

坦尼亚想,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变得如此寒冷了呢,冷得我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个男人有个张扬的名字,卡鲁斯。他是一个吉他手,技术高超,甚至可以比肩古琴家娜比奥。阿尔梅斯的《D大调撒旦之罂粟第九乐章》改成吉他的版本并且弹奏出来,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他在坦尼亚的眼神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几乎无所不能。

不过坦尼亚好久没有听到卡鲁斯弹吉他了。她感到有些焦躁,她来到这里已经有27天了,27天前,坦尼亚还是街口那个鱼贩手里的一尾小鱼。记得那日午后,坦尼亚在池中休息,忽然鱼池里的水剧烈地晃动起来,好像煮沸了一般,坦尼亚慌张地抬起头,便看到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如同一池泛起涟漪的湖水般温柔。随即,坦尼亚瞬间掉进了这池温暖的湖水里,再也出不来了。

而到底是坦尼亚选择了卡鲁斯,还是卡鲁斯选择了坦尼亚,谁也无从得知,连坦尼亚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在卡鲁斯把自己带回家之后,坦尼亚每天都可以听到美妙的吉他声以及卡鲁斯的歌声,他的歌声如同一种优雅的孤单从黑暗中漂泊而来,像磁铁般在耳边反复摩擦,音符仿佛氧气一样充斥着整个房间,听得坦尼亚的骨头都酥了,连柜子上的蓝花绿绒嵩都陶醉地开出了第十一朵花。

那时,玻璃窗外总汇聚着无数只斑斓的蝴蝶,密密麻麻地覆盖在窗户外面,如同一张妖魅的网,看得坦尼亚心发慌。而卡鲁斯从不打开窗户,生怕让蝴蝶飞涌进来。他讨厌它们,尽管坦尼亚觉得它们身上的花纹是那么美丽。

坦尼亚想象着蝴蝶像傻子一般涌进来的场面,以及卡鲁斯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愤怒的样子。她笑了,觉得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然而某一天,“氧气”消失了。因为卡鲁斯说他要成为一名全世界最好的吉他手,是最好的那一个,不是之一。卡鲁斯要让所有人都能听到自己演奏的美妙的声音,为之尖叫为之欢呼。

而在那之前,卡鲁斯觉得首先要有一枚完美的拨片,这样才配得上用他的双手去弹奏。于是他穿着脏兮兮的浅褐色的糜皮靴子跑遍了整个城市,走遍了每个街口,推开了每一扇可能藏着他所需要的拨片的门,却依旧没有找到自己心满意的拨片。不是太软就是太硬,不是太薄就是太厚。卡鲁斯失落极了,像个孩子般赌气地坐在餐馆的垃圾桶上面抽烟。但卡鲁斯可是像是孔雀般骄傲的,他决定要亲手打造一枚,这个决定让他开心地“轰隆”一声跳下垃圾桶,踩灭烟头,像一个耳光一样扇回家去。

可是用什么材料去做呢?

这又难住了卡鲁斯,是上古时代留下的银币?还是南美蟛蜞菊的花瓣?听说巴西中部亚马逊河流域有一种白毛鼠猴,它的耳骨制作的拨片会发出彩虹的光芒,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卡鲁斯陷入了沉思,他完全不知道怎么选择,以至于焦虑地咬起了他的指甲。指甲可是一个吉他手的命啊,难道他不要命吗?坦尼亚同样焦虑起来,她想,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好。不知不觉,她抚摸起自己美丽光滑的鳞片来。

正当卡鲁斯琢磨着卡罗尔饮蜜鸟和路德雀鹛两者谁的指甲会弹出雨水的气息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被一道粉红色的光线切割开来,一枚潮湿的浅红色的鳞片不偏不倚地掉进了卡鲁斯干燥的手心里,发出心动的声音。

他轻轻地捏起来,逆着光看看这枚陌生而又熟悉的鳞片,卡鲁斯嗅到了来自远方的海的气息。他随即像个天使般咧开了嘴巴,笑得如同朝阳般璀璨。他激动地跑到鱼缸旁,看着坦尼亚静静地躺在水底,像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卡鲁斯眼睛里溢出金色的光,温暖得好像快把坦尼亚融化了。他把头伸进鱼缸,亲吻她新鲜的伤口。他的双唇仿佛将坦尼亚燃烧了起来。

他说,我爱你。如同一道咒语。

之后,卡鲁斯几乎做好了一枚完美的拨片,卡鲁斯把它拿过来,对着阳光细细地看了看,觉得满意极了。坦尼亚从没见过自己的鳞片这么美过。晶莹剔透,在暖暖的阳光下散发着淡红色的光,坦尼亚感觉到了一缕温暖,用拨片轻轻地划过琴弦,乐符便像小鸟般随着震动飞跃而出。

坦尼亚着实是喜欢这一刻的。她喜欢卡鲁斯因为兴奋而微微红起来的英俊的脸庞。她喜欢音符与他深蓝色的长发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她喜欢他眯起来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阔嘴乌鸦的羽毛般浓郁漆黑,在眼睑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喜欢“羽毛”下隐藏的湖泊,总是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如同坦尼亚的内心般炙热。她喜欢他双唇的炙热以及那句如同咒语般的“我爱你”。当然,她也喜欢吉他优美的声音。

可是这次卡鲁斯忘记关上了窗户,蝴蝶扑扇着各色的翅膀如同影子般倾进房间里,发出海潮般的声音。蓝花绿绒嵩被涌进来的蝴蝶割破了花蕊,汁液流了一地。卡鲁斯抓着乐谱用力的挥打驱逐,坦尼亚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笑着吐出了几个气泡。结果一只湖蓝色的琉璃蛱蝶对着卡鲁斯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把那枚拨片衔走了。

坦尼亚终于知道卡鲁斯为什么讨厌蝴蝶了。卡鲁斯大发脾气,愤怒地踢断了脚边的椅子,摔碎了杯子。房间被卡鲁斯砸得发出一阵又一阵“隆隆,隆隆”的声音。尘埃在空气中肆意飞舞,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坦尼亚看着只觉得讨厌。卡鲁斯懊恼地扯了扯头发,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她看见卡鲁斯手上的右臂渗出了血,如同长吻海蛇的舌头般鲜红,沿着手臂一路舔舐下去。而卡鲁斯完全没有意识到手臂的伤口究竟多么严重,或许内心的苦楚早已将他淹没。

接着“砰”的一声,卡鲁斯深深地栽进深褐色的沙发里。坦尼亚伤心极了,她多么想抱一抱她心爱的人啊,可是她连张开双鳍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跳出鱼缸给他一个拥抱呢。她只能疼痛地扭动着身躯,如同一朵正在凋零的玫瑰。

不知过了多久,卡鲁斯终于从沙发里慢慢地抬起头来,手臂上的血已经凝固变得漆黑。坦尼亚看到他用湖泊般深邃宁静的眼睛看着自己,就那么看着,不言不语。看得坦尼亚都忘记了疼痛,身体像开花般再一次舒展开来。

她的鳞片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少。由一开始密密麻麻的如同宝石般耀眼的身体,如今已变得惨不忍睹,鱼鳞的数量也屈指可数,这是坦尼亚来到这里的第41天。她回想起卡鲁斯的那句如同咒语般迷幻的我爱你,又撕下一枚鳞片,发出如同咬碎一块饼干般清脆的声音。

这是坦尼亚在这里的第54天,她已经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昨天柜子上的蓝花绿绒嵩开出了第17朵花,整个房间都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芬芳。下午2点23分的时候,阳光会透过格子窗户照射进来,把整个房间的地板像切蛋糕一般分成一块一块的。还有,今天那只窗台上歇息的个头小小的黑翅雀鹎告诉坦尼亚一个好消息,傍晚6点57分的时候,天边会有一场大规模的火烧云,而坦尼亚所处的地方是绝佳的观赏位置。

坦尼亚高兴极了,她多么想跟卡鲁斯一起分享这美丽的时刻啊。可是她随即又涌上一股忧伤,卡鲁斯已经连续工作三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了,他那么急切地想做好他的拨片,会有时间愿意和她一起看火烧云吗?

坦尼亚伤心地颤抖着抚摸自己最后一枚鳞片,她知道自己快不能在为他做什么了。坦尼亚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多长一枚鳞片,好让他多尝试一下,或许只要再多几枚鱼鳞,再多一点时间,他就可以做好那片完美的拨片。一定是这样的。

黑翅雀鹎看到坦尼亚的伤口已经像蔫掉的花瓣一般泛起了白边,然后转过小小的脑袋,扑棱着黑色的翅膀飞走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房间里,他又失败了。鳞片虽说有时坚硬得能划破手指,可是它有时又薄弱得如同一片纸屑,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卡鲁斯握着精密的锉刀伏在桌面上细细打磨,虔诚得如同苦难的使徒。深蓝色的头发像水一般倾泻下来,被汗水打湿了。

他应经连续工作三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了,可是还是失败了。

卡鲁斯取走了最后一片鱼鳞,他最后一次听到如同咬碎一块饼干般清脆的声音。临走前看到坦尼亚已经没有一枚鳞片供他使用了,卡鲁斯难过得把脸皱成了一块抹布,眼睛里波光粼粼得泛起波浪,连睫毛都沾湿了。他僵硬地转过身不回头地离开,留下一个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背影。

可是,他忘记了亲吻,忘记了对她说“我爱你”。

坦尼亚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离去,仿佛看到死神降临一般绝望。她听见寒冷的海水在身体流淌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地充斥着她空旷的躯体。坦尼亚松开了包裹着她的鱼鳍。天边泛起了浅浅的红,好像有什么流了血。

6点54分的时候,那只黑翅雀鹎像一块黑色的陨石般砸在窗台上,还摔断了几根乌黑发亮的羽毛。他飞的太快了,以至于降落的时候都没有控制好速度。不过没关系,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和坦尼亚以及柜子上的十七朵蓝花一起等待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的演出。

坦尼亚沉在水底,这场等待对于她来说,过于漫长,她所感受到的只有漫长的孤独与孤独的等待。

天空堆积着大朵大朵的云,好像堵塞了通往天堂的路。时间一分一秒地像血一般从伤口中流走。突然,不知是谁擦着一根火柴,哗的一声,划破了天空。零星的火光溅落在臃厚的云朵。然后,整片天空都翻涌着燃烧起来。

黑翅雀鹎惊恐地拍打着翅膀,好像要扑灭这场铺天盖地的灾难。十七朵美丽的蓝花绿绒嵩沐浴在火海之中,扭动着纤细的身躯,就像发出金属般刺耳的尖叫。鱼缸里沸腾了,坦尼亚被烧得红彤彤的,连溃烂的白色伤口都呈现出一种嫩嫩的红色,仿佛新生婴儿的嘴唇。

嘴唇啊嘴唇。坦尼亚低沉地呢喃着,带着幽怨的口吻。她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卡鲁斯温热的双唇,炙热的灼痛使坦尼亚扭动着血红色的身躯,好似覆着他的嘴唇。坦尼亚最后一次想起他的那句我爱你。

渐渐的,她的身体变得像水一般透明,连伤口都看不清了。

火烧云的火苗舔到卡鲁斯英俊的脸庞的时候,他惊愕地抬起了头。随即卡鲁斯的眼睛也被点着了,湖水燃烧在他的滚烫的瞳孔里,射出尖锐的锋芒。没有人告诉他今天会出现火烧云,卡鲁斯着迷地望着天空,仿佛听见了来自远方大海退潮的声音。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手中浅红色的鱼鳞拨片,已经渐渐融化成一滴水,滴在地板上,发出心碎的声音,仿佛谁的眼泪。

空气里传来一个女子低沉的声音。如同一道咒语:

我爱你。

对一个人好,

时间长了他会忘记感动。

给的不多才显得珍贵。

图文编辑:郝鹏飞牛倩倩

责任编辑:柴士婷巩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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